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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可笑了笑,把碗里最后一口杂粮饼咽下去,饼香还在舌尖绕着,暖了心口。粗粝的麦麸混着细碎的芝麻,
是张念娘早上刚烙的,带着灶膛余温,像是把整个初春的暖阳都裹进了面皮里。
他起身时衣角扫过石桌,带落几粒饼屑,弯腰去拾的功夫,就听见身后少年脆生生的动静是张念已经攥着木剑站在门槛外,鞋尖沾着晨露打湿的草屑,眼睛亮得像山涧新融的溪水。
林天可拍了拍张念的肩膀,掌心触到少年单薄却紧绷的肩头,想起十年前陈叔也是这样拍着自己,说“天可,开春了就得练,剑不磨要生锈,人不练要软骨头”。
如今陈叔埋在后山的坟头该冒出新草了,他声音里便不自觉带了点轻快,像是要把这份念想掺进风里:“走,再练一遍剑法。开春了,可不能让你陈叔失望。”
张念大声应着,握着木剑跑到空地上,摆出起手式。少年身子还没长开,握剑的姿势却有模有样,脊背挺得笔直,
像是要把整个寨子的希望都扛在肩上。林天可站在他身后,望着孩子小小的身影在微光里舒展肢体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晨雾还没散尽,把少年的轮廓晕得有些模糊,倒像是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站在这片空地上,等着陈叔喊一声“起势”。
腰间的剑鞘轻轻贴着腰侧,是陈叔留下的旧物,剑鞘上裹着的粗布已经磨得发亮,边角处起了毛球,蹭着林天可的衣料,
软乎乎的,像是有人在陪着他一起看着这烟火气十足的寨子。
不远处的篱笆院里,李阿婆正推开柴门,竹篮里装着刚摘的青菜,
露水顺着菜叶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王家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跑过,嘴里叼着一根啃得半旧的骨头,引得屋檐下的鸡群咯咯叫着躲开。
林天可望着远处的后山,山尖还蒙着一层薄霜,却隐约能看见坡上的点点殷红——那是映山红的花苞,再过些日子,
等春风吹得更暖些,就能烧遍整个山坡,像当年陈叔带着他和寨子里的孩子摘花时那样,漫山遍野的红,
把天映得都发暖。他轻轻抬手,指尖拂过剑鞘上的旧布,像是在和故人对话,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陈叔,你看,念儿长大了,开春了,咱们的剑,没白练。”
空地上,张念的木剑划破晨雾,发出“咻”的轻响,少年的喝喊声清亮又坚定,在寨子里回荡着。林天可站直身子,目光落在少年的背影上,嘴角弯起一抹浅笑。
风里带着杂粮饼的余温,混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还有剑鞘上旧布的软意,
一起裹住了他,暖得像是陈叔当年递给他的那碗热粥,从舌尖一直暖到心口。他知道,等后山的映山红开了,
他会带着张念去陈叔的坟前看看,就像当年陈叔带着他那样,告诉陈叔,这春山,这寨子,这把剑,都有人守着,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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