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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章 寂灭（第2页）

悬浮于剑冢孤峰之巅、那由纯粹寂灭剑意构成的守冢剑灵模糊身影，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他那双如同归墟旋涡般的空洞眼眸中，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无尽寂灭淹没的……湛蓝色星芒，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星辰，骤然……亮起！

随着这一点星芒的亮起，那原本冰冷、死寂、充满毁灭意志的剑灵身影，竟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怆与……深沉的悔恨！

与此同时，疯狂涌入楚寒月识海的灰白剑意洪流，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亿万柄悬停在她身周、随时准备将她彻底洞穿的残剑，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剑尖微微下垂，竟不再指向她，而是微微震颤着，仿佛在……悲鸣？

楚寒月猛地睁开双眼！冰晶银瞳之中，混沌初开！左眼依旧冰寒寂灭，右眼却倒映出一点微弱却真实的湛蓝星芒！她指尖那道裂开的淡金色道伤，此刻不再灼痛，反而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裂痕边缘，一丝丝新生的、更加坚韧的剑意正在滋生！

她成功了！

以轮回九世为引，以自身剑魄为炉，她不仅承受住了万剑噬魂的终极考验，更在生死一线间，触动了守冢剑灵深处那被寂灭掩盖的、属于初代族长姜无涯的一缕……人性残响！

守冢剑灵那模糊的身影，缓缓低头，空洞却亮起一点星芒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楚寒月身上。那沙哑如万剑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穿越万古的疲惫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九世……轮回……向死……而生……”

“汝……有资格……承吾……寂灭……”

剑灵空洞的眼眸中，那点湛蓝星芒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却顽强地刺破了万古寂灭的灰暗。他模糊的身影微微佝偻，仿佛那一点星芒承载着难以想象的重量，压弯了由纯粹剑意构成的脊梁。

“你的寂灭？你到底是谁？”姜风听了对方的话猛然惊醒，他感觉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剑灵而是姜无涯本人。

可是，对方根本对他不加理会，仍然自说自话。那沙哑如万剑摩擦的声音，此刻充满了跨越时空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苦涩。

“真相……非是野心……而是……虚妄的守护……”

随着他低沉的话语，剑冢孤峰之上，亿万柄残存的断剑，竟齐齐发出低沉的嗡鸣，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如同亿万生灵的悲泣。灰白的剑煞之气不再狂暴，反而如同凝固的血泪，沉重地流淌在虚空之中。

“吾母……血麒麟族圣女……与魔族……不容于世……”剑灵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破碎的喉咙中挤出，“吾……血脉混杂……被视为异端……祸胎……”

模糊的身影微微颤抖，那点湛蓝星芒随之明灭，仿佛随时会熄灭在寂灭的深渊里。

“黑神……它那时……不过是依附吾心魔的一缕污秽邪念……它窥见了吾心底……最深沉的恐惧……与最虚妄的执念……”剑灵空洞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楚寒月，望向了无尽遥远的过去，“它低语……蛊惑……言唯有掌控无上之力……方能护住母亲……护住吾族……免遭两界倾轧……”

楚寒月静静地悬浮着，指尖那抹淡金色道伤在星芒的映照下，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散发出温润而坚韧的光泽。她冰晶般的银瞳倒映着剑灵的身影，聆听着这跨越时空的忏悔，九世轮回沉淀的寂灭之心，此刻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悲怆。

“吾……信了它的邪魔之语……”剑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悔恨，引得周围剑煞之气剧烈翻涌，如同沸腾的血海！“吾以为……分裂星核……掌控那污秽的黑星之力……便能拥有……守护一切的力量！”

“吾亲手……撕裂了母亲以生命守护的……水蓝星星核！”剑灵的身影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溃散，那点湛蓝星芒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纯净的白星核……被吾强行分离……污秽的黑星核……被吾贪婪地攫取……以为……那是权柄！”

他猛地抬起头，那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楚寒月，又仿佛穿透她，看向冥冥中某个不存在的审判者。

“吾错了！大错特错！”嘶吼声如同亿万冤魂的恸哭，在死寂的星渊中回荡，“黑星核……瞬间污染了吾的神魂！那邪念……它窃取了星核之力……壮大了己身！它……它根本不是什么助力……它是寄生在吾贪婪与恐惧之上的……毒瘤！是吞噬一切的……恶念聚合！”

“母亲……因分裂星核……黯然陨落……吾族……因黑星污染……内乱纷争……吾……吾亲手……将守护的一切……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剑灵的身影在极致的悔恨中剧烈扭曲，那点湛蓝星芒如同泣血，“力量……不是守护……是毁灭的源头！是……虚妄的……镜花水月！”

“悔……吾悔啊！”最后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剑灵的身影骤然黯淡下去，那点湛蓝星芒也迅速变得微弱，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亿万残剑的悲鸣声达到了，随即又迅速低落下去，化为一片死寂的呜咽。

模糊的身影缓缓消散，重新融入那柄斜插于孤峰之巅、巨大无匹的断裂巨剑——“寂灭”的残骸之中。唯有那柄沉寂的断剑，剑身之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悲怆与悔恨的寂灭剑意，如同初代族长姜无涯跨越万古时空，留下的最后一声叹息。

星渊之内，灰白的煞气缓缓流淌，死寂重新笼罩。但那沉重的悲怆与深刻的悔恨，却如同烙印，深深印刻在虚空之中，也印入了楚寒月那经历九世轮回、本应寂灭空无的心湖。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那抹淡金色的道伤，裂痕已完全弥合，光滑如新，甚至隐隐透出比之前更加内敛坚韧的锋芒。

冰晶银瞳深处，一点源自守冢剑灵、象征着人性悲悯与悔悟的湛蓝星芒，悄然点亮，与她自身的寂灭冰寒交融，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包容了生死明灭的深邃意境。

寂灭非空，其深处亦有无法磨灭的回响。

守护之道，不在于攫取毁灭的力量，而在于认清本心，历劫不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