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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一步步地挪动脚步,拖着那具被死气侵蚀得千疮百孔的沉重躯壳,朝着帝无殇消失的内厅方向,跟了上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的死神角力,留下身后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阴影。
罗刹城的喧嚣被厚重的门扉隔绝在外,内厅的茶香与未知的命运,正等待着他。
暗商会静室内的灵茶氤氲着温润的雾气,碧绿的茶水在白玉杯中轻轻荡漾,散发出宁神静气的淡雅清香,与外界的血腥混乱隔绝成两个世界。
然而,这方寸之间的气氛却比外界的刀光剑影更加凝滞。
灰袍青年坐在下首,脊背竭力挺直,却依旧无法抑制身体的细微颤抖,如同狂风中的枯草。
那枚盛放着“续命还魂丹”的温润玉盒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丹药散发的磅礴生机丝丝缕缕渗入他千疮百孔的躯体,与那浓重死气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令他额角冷汗涔涔,脸色惨白中透着一股死寂的青灰。
他像一尊正在缓慢崩裂的瓷器,勉强维持着形态。
帝凌霄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龙陨枪随意地斜靠在雕花的椅背上,枪尖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他双臂环抱,目光如炬,毫不掩饰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气息奄奄却又透着古怪的青年,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对方剥皮拆骨。
帝无殇则坐在主位旁,玄色长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沉静,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杯中的灵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深藏的修罗魔光,让人看不清其下涌动的暗流。
司徒芩圣优雅地坐在主位,月白长裙上的暗紫雷纹在柔和光线下流淌着微光,她端起茶杯轻呷一口,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细密的紫色电弧无声流转,紫霄观运瞳悄然开启,将他头顶那片浓得化不开、不断翻滚侵蚀的灰黑死气尽收眼底,心头的惊异与凝重又添几分。
“现在,可以说了吗?”帝凌霄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如同闷雷滚过静室。
“你是谁?从何处来?这一身要命的死气,又是如何沾染上的?”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对方,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东方令的身体猛地一颤,剧烈的咳嗽再次爆发出来,他死死捂住嘴,压抑的闷哼从指缝间溢出,暗红色的血沫沾染了苍白的指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平息,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
他抬起头,那双深陷在苍白面容中的眼睛,尽管被剧痛折磨得布满血丝,眼底深处却沉淀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漠然,以及一丝无法彻底磨灭的、源自骨子里的微光。
“我…叫东方令。”他的声音嘶哑干涩,“一个…无根浮萍罢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淡笑容,眼中掠过深切的迷茫与痛苦。
“具体来自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自记事起,便是在泥泞里挣扎求存的孤儿,像野狗一样,靠捡拾残羹冷炙和…偷窃活命。”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回忆的苦涩。
“后来…”他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霾覆盖。
“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他们…很普通,开着一间小小的杂货铺。那是我这辈子…唯一尝到过家的滋味。”
他停顿了,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握着玉盒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掉了铺子,也…烧死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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