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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帝国的十字路口（第1页）

帝国的车轮滚滚向前，碾过沙漠，越过海洋，也将不同的文明与命运，带到了长安，带到了大明宫前。李琰站在巨大的寰宇图前，目光如炬，审视着这片被他意志逐渐塑形的世界。东西南北，各方消息如潮水般涌来，帝国正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

鸿胪寺少卿王玄策率领的使团，历经数月跋涉，终于抵达了大食帝国倭马亚王朝的首都大马士革。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异域风情，让见多识广的王玄策也暗自惊叹。然而，他们并未立刻得到哈里发的接见。大食宫廷显然已经知晓了“白沙河之战”的结果，也收到了唐帝国措辞强硬的国书，态度显得极其谨慎，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与拖延。

当王玄策终于得以站在哈里发穆阿维叶面前时，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混合着骄傲、警惕与审视的目光。穆阿维叶是一位雄才大略的统治者，他一手建立了倭马亚王朝，正处在扩张的鼎盛时期。

“远方大唐使者的到来，令人意外。”穆阿维叶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而，波斯之地，乃真主赐予信徒的战利品，萨珊伪王的覆灭，乃是天意。大唐远在东方，何以对此地之事指手画脚？”

王玄策不卑不亢，朗声应答：“尊敬的哈里发陛下，我大唐皇帝陛下，受命于天，抚育万邦。波斯旧主，亦曾遣使通好，丝路往来，堪称友邻。今其国遭难，遗孤泣血来投，我朝岂能坐视不理？况且，贵国兵锋已近我安西辖境，伤我士卒，此非待客之道，更非睦邻之举。我皇有言，望贵国止戈东进，各守疆界，则商路可通，和平可期。若执意妄为，恐非两国之福。”

他言语犀利，既占据了道义高地，又暗含武力威慑。大马士革的宫廷内，群臣议论纷纷，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下。穆阿维叶并未当场发作，也未给出明确答复，只是以需要与群臣商议为由，将王玄策使团安置在客馆，实则软禁起来，限制了他们的活动。外交陷入了僵局，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与此同时，取道黑海的使团则顺利抵达了君士坦丁堡。拜占庭皇帝君士坦斯二世对来自遥远东方的庞大帝国使团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金碧辉煌的圣索菲亚大教堂、严整的宫廷礼仪、以及罗马人骨子里的骄傲与务实，都给唐使留下了深刻印象。

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了初步接触。唐使表达了通商、文化交流的意愿，并隐晦提及了南方大食势力的威胁。君士坦斯二世对大唐的丝绸、瓷器闻名已久，更对能击败悍勇大食军队的唐军战法充满好奇。他同意扩大双边贸易，并愿意就学术（尤其是数学、工程学）和军事技术进行有限度的交流。然而，当唐使试探性地提出建立针对大食的军事同盟时，君士坦斯二世显得十分谨慎。拜占庭帝国正面临多线压力，不愿轻易与如日中天的大食全面开战，但他默许了可萨汗国作为中间人，为唐帝国提供关于大食和西方的情报。这算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为未来的合作留下了空间。

周允探险队发现“南瞻洲”的消息传回长安，立刻在朝堂引起了比发现东洲时更为激烈的争论。东洲已有“鹰之民”、“白羽族”等初步成型的文明体系，易于理解和接触。而南瞻洲据报更为原始、广袤，充满了未知。

以户部、工部为代表的务实派认为，东洲尚未完全消化，移民、建城、同化已耗费巨资，不宜立刻分散力量开辟全新的、看似回报周期更长的南瞻洲。应将资源集中于经营东洲，打通环东洲航路，并支援西方战线。

而一些富有冒险精神的将领、海商以及深受皇帝开拓思想影响的年轻官员则主张，机遇稍纵即逝。南瞻洲面积可能远超东洲，资源未知，当趁其他势力尚未涉足之际，抢先建立据点，绘制海图，探索资源，为未来大规模开发奠定基础。

李琰仔细听取了双方的辩论。他深知南瞻洲的潜力，但也清楚帝国力量的极限。

“南瞻洲，不可弃，亦不可急。”李琰最终裁定，“暂停大规模移民计划。但着令广州、登州水师，轮流派遣中型探险船队，每年一至两批次，持续探索南瞻洲海岸线，建立小型补给点，深化与沿岸土着的贸易和联系。重点寻找可用之港口、奇异之作物、尤其是……色泽金黄、沉重如铁的金属，以及可饱腹之高产谷物。待东洲根基稳固，西方局势明朗，再议大举南下之事。”

这一决策，既保持了探索的连续性，又避免了资源的过度分散，体现了李琰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审慎与远见。

与此同时，来自东洲唐城的奏报也送到了御前。在韩猛和归附的“白羽族”帮助下，唐军对“鹰之民”残余势力的清剿取得了重大进展，捣毁了数个隐藏在山谷中的据点。更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一些关于“鹰之民”起源的壁画和简陋记录，显示其可能来自更南方，并且崇拜一种“巨大的长脖子生物”。伊兹公主得知后，兴奋地告诉李琰，在她的族群里，也有关于南方“神之兽”的传说，其羽毛比最华丽的鸟儿还要巨大。这无意中为南瞻洲的探索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和动力。

长安的宫廷，因三位异域公主的存在而更加多姿。阿黛拉在学习了基本的唐语和礼仪后，气质愈发沉静，那份亡国的哀婉与逐渐融入新环境的努力，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韵。她开始尝试用波斯风格的纹样点缀唐装，偶尔在御花园中弹奏一曲带有异域风情的琵琶，乐声凄清，引人驻足。

叶莲娜则如同鱼儿入了水，她不仅与宗室命妇交往，甚至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了朝堂上关于西线、南线的争论。在一次陪同李琰散步时，她“无意”间提起：“陛下，听闻罗马皇帝对与大食的战事颇为头疼，其国内对于能分担压力的盟友，期盼已久呢。”她总能适时地提供一些信息，提醒李琰可萨汗国和黑海通道的价值。

伊兹的进步最快，她已能用简单的唐语进行日常交流，对李琰的依赖也日益加深。她将在东洲学会的、用一种带有特殊香气的植物编织花环的技巧教给了上官婉儿和阿史那云，三个女人在花园里边学边笑，气氛融洽。然而，在一次只有她们三人的茶会上，伊兹看着阿黛拉弹琵琶的背影，忽然用生硬的唐语对上官婉儿说：“婉儿姐姐，皇帝……会不会更喜欢阿黛拉姐姐那样……会音乐、有故事的？”

纯真的话语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醋意。

上官婉儿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陛下心如寰宇，能容纳万千星辰。我等姐妹，各有其美，如同园中百花，何必争艳？只需做好自己，真诚以待，陛下自然感知。”

她以高超的手腕和包容的心态，维系着后宫的和谐，也悄然抚平着可能的波澜。

月明星稀，李琰在批阅完所有奏章后，独自登上大明宫的清思殿顶层。晚风拂面，带来远方的气息。王玄策被困大马士革，西域战云密布；拜占庭态度暧昧，可萨忠心待考；东洲需巩固，南瞻洲待探索；后宫诸女，情态各异……千头万绪，皆系于他一身。

他摊开手掌，仿佛要将这整个天下握于掌心。眼神中没有迷茫，只有愈发坚定的光芒。

“十字路口？”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傲然的弧度，“于朕而言，不过是通往寰宇一统的必经之路。无论东西南北，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终将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大唐的方向！”

他的决心，如同北斗，为帝国的巨轮在纷繁复杂的局势中，指明了前行的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