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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汗庭暗流（第1页）

黑海北岸，可萨汗国王庭。

赵文渊派出的粟特使者并未立刻返回，反而滞留王庭，用带来的丝绸瓷器开路，周旋于可汗的几位妻妾、重臣之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亦必有舌粲莲花者。很快，一些关于汗国内部不谐的音符，被秘密传递回切尔松尼斯。

“可汗年事已高，几位王子对汗位虎视眈眈。大王子掌控东部草场，兵力雄厚，但对贸易兴趣不大，倾向用武力说话。三王子领地靠近黑海，与罗马、乃至我们都有接触，对商路之利看得更重，但其母族势力稍弱……”赵文渊看着密报，对周淮安分析道，“我们的机会，或许就在这位三王子身上。”

他立刻调整策略，命令粟特使者，将后续带来的、更精美的货物和一份“私人友谊”的信件，重点投向三王子及其支持者。信中隐晦提及，若三王子能促成可萨与大唐的和平贸易，大唐愿视其为最尊贵的合作伙伴，并提供“必要”的支持。

与此同时，那几位被雇佣的诺曼船主，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价值。他们常年混迹于北海南至黑海的水域，消息灵通。一次酒酣耳热之际，一位诺曼首领“无意”中透露，可萨大王子似乎正与保加尔人的某个部落秘密接触，意图联合挤压三王子的势力范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赵文渊眼中精光一闪，“把这个消息，巧妙地透露给三王子的人。我们要让这位三王子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朋友’。”

黑海的棋局，在金钱与情报的运作下，悄然发生着偏转。

天竺，注辇国。

冯安国率领的通商使团取得了远超预期的成功。注辇国王罗阇罗阇一世对大唐的富庶与强大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仅签订了正式的贸易协定，还允许大唐在卡维里帕特纳姆港设立一个常设的商馆。源源不断的唐货涌入天竺，换回的珍宝香料堆满了船舱。

然而，繁荣的贸易也引来了嫉妒的目光。长期垄断天竺与西方阿拉伯贸易的当地阿拉伯商人团体，对大唐的突然介入极为不满。他们开始暗中串联，散布谣言，声称唐人是“无信义的异教徒”，其商品带有“诅咒”，甚至试图贿赂注辇官员，限制大唐商馆的活动。

冯安国察觉到了这股暗流。他深知，仅靠商业利益难以长久维系关系。他想起了离开岭南时，太子和魏王信中隐约提及的“文化交融”之策。他主动拜会了注辇国内的佛教高僧。此时天竺佛教虽已势微，但仍有一定影响力。

冯安国与一位名为戒贤的大德高僧进行了长谈。他带来了来自东土大唐对佛法的敬意，描述了中原佛寺的庄严兴盛，以及皇帝陛下对各类学问的包容。他甚至提及了“学问僧”可能西来求法的意向。

“佛法东传，普度众生，乃无上功德。”冯安国言辞恳切，“大唐愿为天竺与大唐之间，架起一座不仅仅是商货往来，更是智慧与慈悲流通的桥梁。”

戒贤法师被其诚意打动，也对那遥远的、据说佛法昌明的东方大国产生了浓厚兴趣。他答应在注辇王室和贵族中，为大唐多多美言，并开始着手整理一些重要的佛教经论，准备未来赠与东来的“学问僧”。

文化的纽带，开始在利益的波涛之下，悄然编织。佛光，即将伴随着商船，反向东渐。

东洲，唐城。

韩猛剿灭“血爪部落”带回的证据，引起了刘仁轨和杜环的高度警惕。那些非土着工艺的武器和外来的植物果实，明确指向有外部势力在插手东洲事务。

“查！必须查清这些武器和果实的来源！”刘仁轨下令，“所有沿海哨所加强警戒，严密监视任何靠近海岸的可疑船只。所有与外界有接触的部落，都要暗中排查！”

杜环则在格物院内，带着工匠和学者，日夜研究那些外来武器和果实。武器的铁质虽然不错，但冶炼工艺似乎与已知的唐、大食、罗马体系皆有不同，更显…粗犷古朴。而那些晒干的果实，经过辨认和查阅有限的典籍包括《万物生长律》残卷，怀疑是产自极南方寒冷海域的某种浆果，具有提神醒脑之效，非东洲本土所能生长。

“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从其他方向抵达了这片大陆？”杜环提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这个猜想让所有知情者都感到脊背发凉。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东洲面临的，可能不仅仅是零星的土着反抗，而是另一个未知文明的渗透与竞争！

恰在此时，位于东洲最南端“望海角”的哨塔，通过烽火接力传来紧急军情——发现三艘形制奇特、船首雕刻着狰狞鸟头、船体狭长的陌生舰船，在远海游弋，并未靠近，但似乎在……测绘海岸线！

“终于露面了！”韩猛握紧了拳头，“都护，请允许我率领快船队前去探查！务必擒获一艘，问个明白！”

刘仁轨沉吟片刻，批准了韩猛的请求，但叮嘱道：“敌情不明，不可冒进。以侦察为主，若有机会，擒获落单船只或人员。切记，安全第一！”

东洲的迷雾，似乎即将被拨开一角，但显露出来的，可能是更加惊人的真相。

长安，李琰的案头，三方奏报再次齐聚。

黑海赵文渊利用可萨内部分化，初见成效；天竺冯安国引入佛法交流，破局有术；东洲发现外部势力确凿证据，并出现疑似测绘的陌生船只。

他提笔批复，目光锐利如刀：

“黑海之策，赵文渊深得纵横之要。准其便宜行事，务必扶持亲唐势力，掌控商路。”

“天竺佛光东渐，太子与冯安国谋国之举也。可速选派博学诚信之僧侣，随下次船队前往，务求佛法真谛，亦显我天朝气象。”

“东洲敌踪已现，刘仁轨、韩猛需慎之又慎。查明来敌，乃当前第一要务！若确系外敌，当集结重兵，予以迎头痛击，绝不容其在东洲立足！”

笔锋落下，带着凛然的杀伐之气。帝国的边疆，在探索与开拓中，终于触碰到了隐藏在未知深处的、真正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