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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一粟一听此言,顿时内急转为外忧,慌张的道:“是朝这儿来了么?”诸仲卿略一点头,示意他小声些,别打草惊了蛇,当下隐身在一石舂后面。
涂一粟见这磨坊中唯有柴草堆可以藏身,不及多想,猫身钻了进去。刚藏好便看到近旁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吓得他几欲大叫出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便在此时,门口现出一人。此人轻功之高,已到了脚步声可有可无的地步。那人背光而立,只瞧见他头箍束发,金环坠耳,手中拄着一根手杖。少冲又吃了一惊,心想:“莫非杀死诸葛绵竹、韩天锦、公孙墨的都是他?”
原来此人非别,正是跛李。
跛李一进门,便嗅到了特别的气味。伸手在地上一抹,拿到鼻边嗅了嗅,鬼头杖一顿,喝道:“还不出来,藏到何时?”
却听外面一声断喝道:“着!”跛李立即闪进磨坊内,镇元子如影随形跟进,诸仲卿提刀挡在前面,两人刀来剑往,成前后夹击之势。
跛李挥动鬼头杖,舞成一团白影,把两人挡在外圈,冷声道:“原来两个短命的也在这里。”
诸仲卿反唇相讥道:“我们还没短命,不过瞧你这副怪样,大概已做成了短命鬼。”心下奇怪:“他为何说我们‘也在这里’,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人。”打斗中扫眼涂一粟藏身处毫无动静,又想涂一粟怎么藏着不出来,莫非他想突然袭击,杀跛李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的涂一粟与白莲花近在咫尺,既不敢出声,又不敢妄动,一双眼盯着白莲花,冷汗却自额头滚落。少冲瞧在眼里,心中既觉好笑,又想他还是就这么呆着的为好。再瞧场中,跛李双目虽盲,但杖法愈见怪异猛辣,身形飘忽不定,斗到后来,化作一团灰影围着镇元子、诸仲卿乱转,竟是把两人困在中央。
镇元子神色自若,在灰影笼罩下竟是凝身不动,宝剑挥舞,有如白虹经天,虽处劣势,但每一招都是妙到颠毫,每一招都是攻敌之所必救守敌之所必攻。诸仲卿一柄金刀遮、拦、挡、架,招数已是守多攻少。跛李突然杖头打中他前胸,跟着左手成爪,贴着镇元子宝剑抓到他的心口。去势极疾,手法又是怪异之极。镇元子大骇之下,退步急闪,同时回剑削他的指爪。跛李手一滑,仍是抓中了镇元子右臂。
此时诸仲卿挣扎起身,一刀斜砍跛李。跛李背后如长了眼,看也不看,鬼头杖肋下穿出,将诸仲卿挑入一个大石缸中,再也爬不出来。跟着左爪朝镇元子天灵盖迅疾抓下。
镇元子举剑欲格,却又无力垂下,眼看着就要丧命于妖人爪下。却听“嗖”的一声,一物自他贴面打过,跛李立即左手抄于手中,见是一枚铜钱,随手向来处抛去,劲道更猛。
柴草堆中暴起一人,翻起一个筋斗,半空中把铜钱抄接在手,脚未着地,迅猛的掌势如“龙门浪涌”向跛李疾冲而至。
跛李下盘轻浮,自不能与如此雄浑之极的掌法对拼,虚晃一招,退在五步之外,呲牙裂嘴说道:“好小子,你才多大年纪,铁拐老的功夫都给你学了十之八九。”
出手之人正是少冲。
当年跛李欲从少冲口中问出那首怪诗,少冲逃走后他寄希望于苏小楼。苏小楼起初还帮他回忆,后来虽然想了出来,发觉其中藏着一个大秘密,便多了个心眼,跛李问起时她便设辞搪塞。
苏小楼人本聪慧,又对跛李百般逢迎,跛李倒觉得杀了这“徒弟媳妇”颇为可惜,追寻《武林秘笈》之事便也不了了之。
跛李生平只怕过一个人,那便是铁拐老,自铁拐老死后,他更加肆无忌惮了。虽知他有个徒弟,毕竟年幼识浅,容易对付。昨日从玉支、徐鸿儒的对谈中得知与白莲花在一起的少年乃铁拐老的徒弟,却不知少冲也正是他当年逼问怪诗的那个少年。
他尚未接少冲之招,已知他的武功高过想象,他哪知铁拐老打通少冲任督二脉,把毕生功力都传给了他,倘若少冲一生下来便随铁拐老学艺,武功要到如今这个地步,至少也是花甲之年,怎会是个才弱冠的少年?
镇元子在跛李操接铜钱之时已趁机滚身一个“锂鱼打挺”站起。右臂伤及筋骨,但所幸流的是鲜红的血,可见无毒。他左手执剑,指着跛李道:“铁拐老除暴安良,所憾未能除掉你这大恶贼。多行不义必然自毙,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就算你没死在侠义之士手中,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此刻少冲还能想起太公死在跛李手下的情景,听镇元子褒扬师父铁拐老,豪气顿生,挺胸道:“铁拐老虽死,还有他徒弟在,侠义的火种就永不熄灭。”闪身而前,“随心所欲掌”向他狂劈而至。
过了这些年两人的武功都突飞猛进,尤以少冲后来居上,进步神速。而跛李的“幽冥大法”突破最后大关,“幽冥鬼爪”的火候也渐至炉火纯青,纵是铁拐老复出,对付起来也颇为棘手。何况少冲的“快活功”尚未赶上当年的铁拐老,此时又正值毒去体虚之时。少时对他惧怕之念如根深蒂固,这里又有一个障碍。两人对战不久,便显出少冲略处下风,这般斗下去,自不是跛李的对手。
只见少冲立身稳如泰山,掌出随心所欲,至大至刚,攻敌未足,尚可自保。跛李如幽灵,如夜魅,倏来倏往,神鬼莫测,瞧得镇元子等人眼花缭乱。但他的鬼头杖却怎么也无法透过少冲身周的无形气墙打到少冲身上。过了一柱香工夫,少冲虽还能支撑,但已是额头汗下。跛李鬼头杖所及的圈子也是越来越小,有一次竟然卷起了少冲的衣角。少冲稍有懈怠,必将身受重伤。
白莲花看出不妥,立时飞身而起,“冰魄银弹”抛出,数十枚芒针向跛李所化的灰影打去,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影响。白莲花木棍在手,又挥向跛李。“噼啪”声中木棍断为七八截,白莲花也被鬼头杖打中背胛,翻倒在地。
镇元子正想上前相助少冲,却被诸仲卿按住肩头,涂一粟也站出来道:“镇元道长,去不得……”他与诸仲卿一样的心思:让其自相残杀,最好两败俱伤,卞庄刺虎,坐收渔利。
少冲身上的毒尚未尽除,本来不足为患,但此番恶斗消耗了不少功力,腹腋之患,酿成灭顶之灾。便在涂一粟说话当口,忽觉眼前黑了一下,功力陡减,胸膛立被鬼头杖打了个结实。
变故突生,镇元子三人还未反应过来,跛李的鬼头杖变成向后横扫,涂一粟站在前面,只说到“去不得”已被打中脸颊,其势未衰,又撞在舂米的石舂上,落得个头偏嘴歪,满地找牙。
镇元子连忙小腹内陷,陡的后移,青锋三尺,疾起而迎,直削跛李手腕。这一招拿捏时候,恰值跛李杖敲涂一粟,杖法已老,左手的剑法竟不逊于右手。
跛李双目虽盲,却比未盲前更加灵敏,也是变招奇快,右手迅疾放开鬼头杖,却抓在了左手中,鬼头杖翻转方向,杖端搠镇元子一个正着。诸仲卿、涂一粟又都各执兵刃,上前围攻跛李。
白莲花趁机爬到坊外,从腰间摸出一枝响箭,点着后“嗤”的一声飞入天际,随后“蓬”一声的炸响。她再爬回少冲近侧,扶着少冲的头道:“少冲君,你醒醒,你没事么?”
少冲体内快活真气一动,立即将毒压制下去,睁开眼来道:“快,快救他们……”闭目运功,真气陡然聚在一处,功力又恢复了五成。
白莲花小嘴一呶,道:“自身尚且难保,还念着别人。”摸出腰间短笛,笛孔对着跛李一吹,尖啸声中五枚芒针齐出,分打跛李全身五处要害。跛李正在挥杖击杀涂一粟之时,听到啸声,立纵身飘起,挥杖将五枚芒针尽数击散,有的打在石臼砖墙上,顿时火星石屑四溅。这时大路上忽有数骑疾驰而至,马上一人叫道:“点子在这里,大伙儿冲啊。”八名黑衣蒙面人一跃下马,刀剑都向跛李身上招呼过去。
镇元子、诸仲卿、涂一粟三人退到圈外,你望我我望你,甚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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